第八十九章 程正叔见缝插针 上官均拜访文公

雪原

            “上官学兄别浪费时间，我中立（杨时，字中立）和他定夫（游酢，字定夫）已决然不再回朝做官，在新、旧两党的阵营中选队择边，让亲密无间的手足兄弟瞬间成为争锋相对的政治宿敌，为了权贵，甚至舍母弃妇……”　　上官均当然知道学弟杨时说的就是义弟叶祖洽，于是，连忙力劝：“中立、定夫可有想好，为了研究理学而牺牲自己的仕途前程？你们家乡的父母、乡亲以及书院的老师、同学会如何想象？应试及第得来不易，毕竟付出十年之苦！”
　　“您上官学兄的一番好意，中立、定夫心领神会，在上官学兄之前，黄履大人和他的外甥李夔也像上官学兄这般反复规劝，意让中立、定夫返廷做官，可我定夫和他中立决心已下，谁也别想撼动我们改弦易辙，变换主意。”
　　 林灵素伫立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便极为愤怒地粗声叫骂：“真是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不识好歹，大人完全不必在他们二人的身上糟蹋光阴，而应赶紧返京面见韩琦……”
　　此时，文府的管家走进了书院，说他的老爷“潞国公”一定要见礼部侍郎上官均。
　　上官均骤想：“潞国公”曾做过三朝宰相，我上官均既然来到鸣皋，即使再忙，那也得抽出时间拜访老相。基此，他连忙朝着学弟杨时、游酢离别招呼，希冀俩人能够斟酌损益入仕做官，既能光宗耀祖，又能缓解朝廷的用人饥荒。
　　可万没想到的是，上官均身在伊皋的文府，高太后的贴身太监邓应保和蔡确的心腹之臣刑恕大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来到了洛阳伊川。
　　且说，老相文彦博在司马光的面前并没有提及被他割让给夏人的横山诸塞，而是更多地向大家介绍文府的诗词楹联和翰墨字画，而程颐见缝插针，他连忙让文公送给了自己一本笔酣墨饱的《左藏帖》。
　　见管家领来了礼部侍郎上官均，“潞国公”倍儿兴奋地大声倡议：呆伙谁都甭想离开，须喝光老夫府里的琼浆玉液且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文公在上，请受我上官均一拜，不过，京城还有许多的事情等下官处理，望文公体谅彦衡难处，能让彦衡早早回去，倘若日后不是如此匆忙，彦衡一定专程拜访。”
　　“老夫理解，上官大人回国后能首先来到洛阳伊川，这本身说明上官侍郎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上官大人乃国之栋才，忆往昔，还没有哪个出使异邦的使臣，能够像你上官均这般，不但阻止了辽夏的联盟，还让辽帝还我大宋领土，并且取消了极不公平的‘澶渊之盟’的第三条，此等功绩，即便是真宗时期牺牲的十几万宋军，换来的也只是丧权辱国的‘澶渊之盟’，远不及上官大人的一番出使。快哉！快哉！我大宋有人，日后何惧他荻夷胡来？”
　　上官均连忙说道：“您文公可别这么夸我上官均，彦衡所做之事皆乃使臣应尽本分，无须炫耀，毋庸显摆，再说，辽帝会这么做，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大宋国力的增强和吾皇的洪福齐天。”
　　“上官大人就别再谦虚，说句实在话，文公对待朝臣皆以教育、批评为主，很难像今天这样，如此夸耀你上官均。”司马光极为愉悦地轻松笑道。
　　“本来宽夫今天不想说你司马光，是你自己撞到了我的枪口上，你司马光以为他上官均为宋廷争利，就没有得罪吾朝太后高滔滔？神宗皇帝虽说支持改革，赞成变法，但他则是历代赵氏皇族里极为罕见的爱国明君，上官侍郎虽为宋廷争利争益，可他却得罪了当朝的太后。而你司马光呢？为了讨好当时的仁宗皇帝和皇后曹氏，为了自己今后的美好前程和顺畅仕途，你竟然出卖宋廷利益，在大宋军队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之下，割让了大宋的横山诸塞，别又给我宽夫说你君实是万般无奈……”
　　“文公是怎么了？您不是给我程伊川保证过不再和君实大人争吵抬杠，而是求同存异，在相互谅解的基础上和平共处……”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来不得半点含糊，凭良心而论，我文彦博是很不喜欢他王安石，可他王安石有一点却做得很对，那就是保家卫国，寸土必让，可你司马光呢？你敢说，太后高氏不顾神宗、王安石的竭力反对，与辽使萧德明秘密达成协议，割让土地，以平因宋廷单方在边境改变现状而引起的辽帝愤怒，她高滔滔在事先就没有征求过你君实的意见？”面对文彦博的严厉目光，司马光无可奈何点头承认。
　　“你司马光暗地里支持太后压制新党可有自己的私心所在？你虽说退居洛阳，可却在为自己的东山再起磨刀擦枪，宽夫知道，随着皇上病情的日益加重，新党已是穷途末路，将后必定是野心勃勃的太后高氏掌管朝政，可我宽夫有言在先，王安石不同于蔡确、吕惠卿，倘若你司马光的将来权倾朝野，可千万别朝他王介甫痛下狠手。”文彦博不依不饶，将司马光明里辞官退隐，暗中积蓄力量以待东山再起的本质给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
　　“您文公大可放心，君实、介甫乃文坛好友，司马君实又哪会向着自己的文坛好友痛下狠手？”程颐实在忍不住，便站在文老的面前帮司马光说话。
　　“你程正叔本非善茬,虽说离开官场，声言不问政事，专注理学，可言谈之间却总是不离官场二字，也不知他杨时、游酢是中了哪门的邪，为了拜你伊川为师，居然会放弃大好前程，冒雪杵在书院门口？”
　　程颐也不反驳，而是诚心诚意地接受批评。
　　见程颐没有辩驳，文公在深叹了一口气重气之后，转而面带悔意地对众人说道：“看看，我这个改不了的臭毛病，事先都给他正叔说好见到君实不发脾气，可狗改不了吃屎，忍不住地还是要发火，弄得大家心情不快，着实有悖待客之道……”不想，德高望重的文彦博，在说了一番反躬自责的言语之后，却突然伸出了右手，狠狠地掴了自己一巴掌。
　　见是这般，司马光慌忙拉着程颐跪在了文公的脚下。
　　而站立一旁的上官均却异常冷静，他走到司马光的面前躬身轻言：“文公他所要的并不是您司马大人的这么一跪，而是将后的司马大人要鄙弃新、旧斗争，化解新、旧宿怨，带领朝臣，为大宋的繁荣昌盛，竭尽所能，鞠躬尽瘁。”司马光听后点头赞同。
　　“今日彦博的表现有些超乎寻常，但总的来说还是有意外之喜，让老夫认识了上官均。昨天有个自称是来自南方且样貌十分邋遢的算命先生给老夫我占卜了一卦，说我文彦博还会再次出山，担任宰相，成为大宋历史上少有的四朝宰相。老夫当时就臭骂了算命先生一顿，说他是不怀好意，其用意是诅咒神宗皇帝，可老夫转念一想，不就是一个算命先生，他诅咒神宗目的是啥？可当老夫正要询问算命先生此话的缘由之时，眼前的算命先生却突然蒸发，然而这个算命先生，老夫却觉得有点面熟，像似……”
　　“像似曹佾？”林灵素冷不丁地脱口而出。
　　“对，对，对，就是他曹佾！”文彦博连连点头。
　　林灵素极其不满地唧唧咕咕：“就他曹佾能耐，师祖已派灵素保护上官均，可他倒好却要显摆自己的能耐……”
　　“你林灵素只一个道童，又怎么知道算命的先生就是国舅？文公别理他，他道童说话向来口不择言，胡说八道……”
　　”老夫也觉不大可能，曹佾一向体面、考究，而前天来到敝府的算命先生却衣衫褴褛，不修边幅，与曹佾的倜傥形象完全不符。”
　　此时，文府的管家匆忙禀报：“老爷，门口来了二人，一人口称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邓应保，一人自诩是蔡确宰相身边的大臣刑恕，老爷您是否传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