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雪原 于 2016-10-24 17:55 编辑
回到驿馆的上官均面对着苏小妹,他忍无可忍地重声责问道:“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你苏小妹在她赵国公主的面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她是辽国的公主,是辽皇、辽后的掌上明珠,人家对你使臣的家庭和个人情况有着无比浓厚的兴趣,而我苏小妹只是你上官均的随行人员,哪好意思扫人兴致,不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人家,拒人于千里之外?”苏小妹极其酸涩地大声回应。
“难道你苏小妹就不知道她赵国公主的目的何在?”
“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要我苏小妹直截了当地告诉赵国公主,说我苏小妹就喜欢宋使臣上官均,为了他,我苏小妹从繁华的汴京城女扮男装地追至福建邵武,如今又不知廉耻地一路随他来到了辽上京。”说完,苏小妹便伤心得呜呜咽咽地痛哭了起来。
“简直不可理喻,实在无理取闹……”
见小姐干啼湿哭、伤心悲戚,林灵素再也不管什么尊卑、贵贱,他连忙走到二人的中间,当起了调解的和事佬。
“我说上官大人,得知辽公主耶律纠里的企图之后,那个最最伤心,最最难过的人并不是您礼部侍郎上官均,而是我家小姐苏小妹,为了大人,小姐她……”
“假仙道快闭嘴,小妹不要你来插话帮倒忙,也不掂量自己是个啥身份?”
“狗咬吕……”
“好啊!你竟敢说我苏小妹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林灵素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摇头,急忙摆手,还口吐星沫地“呸……”了个不停。
“假仙道,你还真的把自己当作是吕道仙的徒子徒孙呀!”那林灵素的丑态百出,令苏小妹不由自主地“扑哧”一笑。
“小姐又哭又笑,似如母鸡撒尿......”林灵素大声嘲讽。
苏小妹实在受不了林灵素的这般比喻,气得她拿起木棍,朝着林灵素的头上猛然敲去。
谁知木辊不长眼,没有敲到林灵素,却敲在心上人上官均的额头上。
见上官均额头渗血,吓得苏小妹慌忙拿出袖裳里的丝帕巾。
上官均没有责备苏小妹,而是轻声细语地自我检讨;“辽皇要招婿,哪能怪小妹?是彦衡一时心急,把小妹当作了出气筒。”
“小妹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对大人冷嘲热讽……”
“大人、小姐,你们别再你的我的絮叨个不停,灵素今日偷偷地溜进了西夏使臣居住的驿馆里,听到了西夏的梁氏秘密。”
“什么秘密?对我大宋是否有利?”上官均连忙询问。
林灵素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听到的,全都告诉了上官均。
“若西夏的王公大臣知道他们太后的父亲不是党项梁氏,而是汉人阿鼠,那西夏朝廷肯定闹翻天,你赶紧想个办法,偷偷约阿鼠出来,彦衡要从阿鼠的嘴里打开缺口,让他有所忌惮、有所顾虑,从而劝导儿子梁乙埋放弃联辽伐宋的不实幻想,让他们早些离开辽国,不过道师须谨慎行事,倍加小心,面见阿鼠时不让乙埋发现踪影。”
“大人放心,区区小事,灵素一定能做好!”
吕惠卿和蔡确既是同乡(福建泉州)人,也是宰相王安石的左膀右臂,二人是同年被神宗皇帝擢升为参知政事的,可神宗和王安石厚此薄彼,更加倚重吕惠卿,熙宁三年,他吕惠卿是科举应试的主考官,而蔡确却只能和吕大临、苏轼、吴冲卿等人一样,做个一般的考官而已。
怪谁?要怪就怪人家吕惠卿不但头脑灵活,善于揣测人心,善于揣摩皇上和权臣的心思,还能忍常人不忍之事,吃常人不吃之苦,哪怕自己做了功劳再大的事情,也不恃功矜能,而是把所有的功绩归咎于宰相。而蔡确不同,虽说也跟着宰相做了几件变法的大事,可他居功自傲、目中无人,被皇上表扬了几句,便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忘记是谁提拔了自己。
可就是这个心思缜密且高深莫测的吕惠卿居然会毫不思索地将前来吕府请求带着戏班子北上辽国的蔡京特使,铺天盖地地训斥了一番,其做法令人难以置信、不可捉摸。
就在吕惠卿从王安石的府里出来,刚回到自己的吕府时,他随即被总管太监李宪叫去了神宗皇帝的御书房。
宋神宗把福建布政使呈送上来的奏折递给了吕惠卿,尔后,很不高兴地大声说道:“吉甫的泰山,究竟想要做什么?本以为他是福建人氏,可劝导保守士绅遵守变法的系列条款,安抚人心,以平息福建东越日益高涨的反抗情绪。却不想,黄履不是为新党说话,而是站在东越保守士绅的一边,与他们一起数落变法的不是,甚至污蔑王安石的改革是造成东越动乱的主要原因。”
完了,完了,岳父大人怎会如此懵懂,怎会如此糊涂?他不但毁了自己的仕途、前程,还让家人遭罪,株连女婿。
起初,赵顼只是让中书检正章惇暗中南下替代黄履,使东越之事能不了了之,可是,回到京城的黄履并不领情,依然在神宗的面前指出了王安石变法的不妥之处。赵顼见黄履并无半点悔改之意,便一气之下罢他官职。
其实,赵顼的心里比谁都要明白,改革变法也要讲究因地制宜、因人而异,许多改革的措施,变法的主张在中原诸地能够顺利实施,可到了西部边陲,南部边疆就难以推行,有些甚至适得其反,然而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变法是自己摆脱曹氏、高氏等皇亲贵胄的束缚和司马光、吕公著等保守人士的桎梏而开展的前无古人的改革运动,若是半途而废便前功尽弃、功亏一篑,那么以司马光、吕公著等人为首的旧势力就会趁机卷土重来,大宋又会沦为……
“皇上,五更都过去了,再不歇息便要天亮。”
见皇上整夜都一声不响地思考着问题,李宪赶忙劝他休息。
“来,来,来,今晚反正睡不着,你来说说,罢免黄履,朕是不是做的有点太过火?”
“朝廷大事哪能容得奴才多嘴?”李宪诚惶诚恐。
“别打哈哈,赦公公无罪,你是怎么想的就给朕如实说来。”
“皇上,黄履是太子中允沈括大人的女婿,而沈括又与王安石交情甚厚,依奴才之见,不如等到东越动乱平息之后,再让沈括和吕惠卿向安石求情,若是介甫松口,皇上便做顺水人情,给他黄履官复原职。”
“若王安石不松口呢?”
“不应该的呀!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感情?”
赵顼点了点头,尔后爽朗地大声笑道:“对,对,对,多吃五谷杂粮,少吃山珍海味。”
见皇帝高兴非常,李宪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正如李宪所预料的那样,东越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太子中允沈括与参知政事吕惠卿一起来到王府拜访安石,力帮黄履说情,以求宰相宽恕黄履。
沈括是王安石的良师诤友,吕惠卿又是王安石力推新政的得力助手,基此,王安石向神宗求情,希望神宗能给黄履一次悔过自新的最后机会。
赵顼本来不想罢免黄履的监察御史一职,只是顾及王安石的内心感受,怕是伤及介甫的变法决心,再者,黄履态度坚决,认定宰相的变法措施是造成东越保守士绅聚众闹事的主要原因。为了新政,为了变法,为了“富国强兵”,赵顼忍痛割爱,罢免了黄履。
黄履和上官均的理念基本相同,对朝廷实行的变法主张,举双手赞成,但有些新政在实施的过程中,不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是生搬硬套、盲目推崇,结果闹得上上下下意见不和、冲突不断,不但没有达到“改革变法”的初衷和“富国强兵”的理想,而且人为地给社会增添了动乱的因素。
不久,黄履便调任御史中丞。一日傍晚,苏轼来到黄府做客,他无比兴趣地调侃道:“安中可谓是介甫的同党,为何执意反对变法?”
“我黄安中有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改革、变法并不是什么坏事,不改革、不变法,社会就不会进步,历史就不会前进,但要看如何改革,如何变法,老祖宗制定的好法度,我们必须严格遵守,老祖宗……”
“说下去呀?怎么不说呢?难道怕我苏轼告状不成?”
“诶,子瞻还别说,我安中还真怕你告状,别的都不说,就单说叶祖洽被擢为礼部侍郎一事,皇上可有问过子瞻?”
“问过,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难道子瞻就没看出他王安石居心何在?”
苏轼摇了摇头,哀声叹道:“什么居心?不就是想叶祖洽能成为他王介甫的乘龙快婿?安中老兄就知足吧!这要是换在汉昭帝时期,你黄履的人头早就落地。”
苏轼说的便是刘弗陵当皇帝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汉武帝刘彻去世,八岁的刘弗陵承袭皇位,在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等大臣的辅政下,朝廷沿袭了武帝的后期政策。始元六年,霍光借召开“盐铁会议”之际,杀了持不同意见的上官桀和桑弘羊。
“先想想西汉的霍光,再看看我们如今的宰相,神宗皇帝给王安石的权利,丝毫不亚于西汉的霍光,然而,王安石并没有向霍光一样,大肆捕杀和自己意见不同的大臣,而是给人机会,改过自新……”
“子瞻别说了,你的嫂子已准备好三壶的‘秋露白’,今晚你我不醉不休。”
|
|